作者自白
像所有的乌拉圭孩子一样,我也曾想成为一名足球运动员。我的球踢得不错,事实上是非常棒,不过那只是在晚上,当我睡着了的时候。到了白天,我在球场上就像根木桩一样,成为家乡踢过球的小孩中最愚钝的一个。
当球迷我也有很多有待改进的地方,作为乌拉圭民族队的忠实球迷,我对在同城死敌佩那罗尔队效力的胡安·阿尔贝托·斯基亚菲诺和胡利奥·阿巴迪的厌恶无以复加。但是当“胡椒”斯基亚菲诺好似从球场最高的塔上俯瞰比赛,用他那娴熟的传球指挥着球队的表演时,当“褐色”阿巴迪蹬着他的“百里靴”风驰电掣般带球,一路狂奔越过球门线,在球和对手中间身姿摇曳、毫发无伤时,我也禁不住对他们钦佩不已,甚至为他们击节叫好。
时光流逝,我最终学会了接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一个精彩足球的乞讨者。我行走在人世间,双臂张开,在球场中向上天乞求:给我一个漂亮的足球动作吧,看在上帝的分上!
当精彩足球真的发生时,我对奇迹充满感激,而不管是哪支球队、哪个国家表演了这美丽的足球,我都毫不计较。
足球
足球的历史是一段从美丽走向职责的伤感历程。当这项运动变为一项产业,绽放在玩耍乐趣之上的足球美丽之花便被连根拔起。在这个处于“世纪末”的世界,职业足球将所有非盈利的行为斥为无用。玩乐的疯狂感觉能够将踢球的大人瞬间变成正在玩耍气球的小孩,如同一只正在玩弄毛线球的小猫;这种疯狂也能够使他变成一位围绕着足球欢快跳跃的芭蕾舞者,那足球也仿佛变得像气球和毛线球一般轻盈,他尽情嬉戏而浑然不觉自己是在踢球,没有动机,没有裁判,忘却了时间。但是这种疯狂玩乐的感觉却无法帮你赚取任何金钱。
玩耍变成了由少量主角表演、众多旁观者观赏的演出,随后这场演出变成了世界上最有利可图的生意,这笔生意并非为玩耍而设,而是妨碍了玩耍。职业运动的技术控制管理给足球注入了闪电般的速度和粗野的力量,却否定了踢球的乐趣,谋杀了球员的奇思妙想,泯灭了他们的冒险精神。
幸运的是,在足球场上你仍可以看到,即使很久才有那么一次:一些无礼的淘气鬼打破常规,在裁判和看台上的拥挤人群面前,冒带球之大不韪过掉对方的整个球队,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享受被禁闭的自由而进行的一场冒险,并从中获得身体上的愉悦。
球迷
每周一次,球迷都从家中逃离,涌向球场。
球场里横幅挥舞,旌旗飘飘,人声鼎沸,空中回响着炮声和鼓声,彩屑漫天好似雨花从天而降。城市中万人空巷,工作停顿,球场这座神庙就是一切的存在。在这个神圣的地方,世界上唯一没有反对者的宗教将展示出他的神灵们。虽然球迷可以通过电视更舒适地注视这个神迹,但是他宁愿到现场去完成他的朝圣之旅,在那里来观看他鲜活饱满的天使同当日的恶魔之间的战斗。
在这里球迷挥舞着他的围巾,咽着唾沫,咬着帽檐,轻声祈祷,小声咒骂,提心吊胆,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像跳蚤般跃起去拥抱旁边的陌生人,以此来庆祝进球。当这异教的弥撒持续进行,球迷也变得数量众多。他与成千上万的其他信徒一起分享“自己信奉的球队最棒”的信念,认为所有的裁判都是卑鄙小人,所有对手都是骗子无赖。
球迷们很少说:“我的球队今天比赛。”而是说:“我们今天比赛。”他知道他是球队的第12人,当比赛昏昏欲睡,他要煽动激情的旋风推动比赛,正如其他11名球员所知,踢球时若是没有球迷就像跳舞没有音乐一样枯燥乏味。
当比赛结束,球迷依然欢庆着他的胜利,不愿离场:“我们今天打进了一个多么漂亮的球。”“我们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或者,他也会为自己的失败呐喊:“他们今天又一次骗走了胜利。”“裁判你这个小偷。”随后太阳渐渐西下,球迷也逐渐散去,阴影开始笼罩正在变得空旷的球场。在水泥的阶梯看台上,有几处篝火燃烧,不一会火光便消失无迹,再无声息,球场终于只剩孤寂,而球迷也同样回归孤独:在球场外,“我们”重又变成了“我”。球迷散尽,人群稀落消释,球赛过后的周日变得如同狂欢节后的圣灰星期三一般愁云惨淡。
足球狂
足球狂是一个应该待在疯人院的球迷。他的狂热使他拒绝一切证据,这狂热最终颠覆了他头脑中任何曾经闪过的念想,思想沉船的遗骸在水中漫无目的地旋转,还要受到他盛怒之下毫不留情的鞭挞。
足球狂裹着队旗出现在球场,脸上涂着痴迷的球队球衫的颜色,他精神亢奋,随身携带着可以发出刺耳声音的、带有挑衅意味的小玩意,一路上高声喧哗、鼓噪不安。他从不单独行动,在喧闹的人群中,他就像条危险的蜈蚣,这个平日胆小懦弱、担惊受怕的家伙,此时却会威胁恐吓别人,令人恐惧。星期天无所不能的力量驱走了他一周唯唯诺诺的生活:在床上他没有任何欲望,工作中他没有任何责任感,或者干脆就没有工作。现在可以无拘无束地过一整天,足球狂有太多的东西想要宣泄。
仿佛癫痫发作,他盯着球场却看不进比赛。他的竞技场是看台,那是他的战场。仅仅是对方球迷的出现就已经构成了不可饶恕的挑衅。正义并非生来就崇尚暴力,但是邪恶让它别无选择。敌人永远是错的,应当受到一顿痛打。足球狂注意力高度集中,因为敌人无处不在,甚至在安静的旁观者中,任何时刻如果有人认为对手踢得很公平,那么就会被他一顿饱揍。
裁判
在西班牙语里他叫仲裁者,并且总是独断专行,他是一位全知全能的暴君,毫无阻碍地进行着自己的专制统治;他是一位自命不凡的行刑者,用夸张的戏剧动作行使着他的绝对权力。他唇间的一声口哨,就能刮起一阵不可逆转的命运风暴,要么承认进球,要么进球无效。他举起手中的红黄牌,那是厄运的颜色:黄色用以惩戒罪人,命其忏悔;红色则将其放逐流亡。
巡边员在场地两边观战,只可协助而不可裁决。只有裁判才能踏入比赛场地,当他出现在山呼海啸的人群面前时,他绝对有理由在胸前画十字祷告上帝。他的工作就是让自己遭人憎恨,足球世界中唯一普遍的观点是:每个人都恨裁判。他得到的永远是嘘声而不是掌声。
没有人比他跑得更多,整场比赛他必须一刻不停地奔跑,这位球赛的不速之客像马一般飞驰,弓着腰在每位球员的耳边喘着粗气。他的痛苦得到的回报,却是人们劈头盖脸的怒吼。从始至终他挥汗如雨,强迫自己追逐那只在每位球员脚间来回跳跃的白色皮球。当然,他本也是热爱踢球的,但是被赋予如此特权后他便热爱不起来了。当他不巧碰到皮球时,整个球场便响起一片的咒骂声。即使如此,只要可以处在这足球轻盈逸动的绿色的神圣之所,他愿意忍受羞辱、嘘声、诅咒和石子。
有时,不过这很少发生,他的判罚碰巧和球迷们的倾向一致,就算这样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安然无恙。失败的一方会将失利归咎于他;赢球的欢呼庆祝,对他不管不顾。作为每一个过错的替罪羊、每一次不幸的肇事者,如果他本不存在,那么球迷们也会发明一个裁判出来。他们对他恨得越深,也就越离他不开。
一个多世纪以来裁判都是一袭黑衣,像是为某人哀悼。为谁?为他自己吧。如今他身着亮丽色彩的衣服,得以掩饰自己的悲伤之感
专家们
比赛之前,记者们会提出他们的扰人的问题:“你准备好赢球了吗?”
然后他们得到了一个惊人的回答:“我们将竭尽所能去夺取胜利。”
随后,广播播音员起立发言,电视节目主持人则继续保持公司形象,他们知道广播无法同电视竞争,另一方面,广播评论员是比较无所畏惧的一类人。这些悬念大师的运动比球员的跑动还多,也比足球的滑动更多,他们以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描述的比赛,与你正在观看的并不一致。在他们口若悬河的语句中,你看到的一脚划破天际的射门居然变成了擦着横梁飞出;守门员打着哈欠,蜘蛛都可以在门柱之间悠闲地织网变成了进球马上就要到来。
当这个巨型雕像里的活力四射的一天结束,轮到评论家们开始讲话了,他们已经数次打断播音员告诉球员该怎么做,但是球员们不听,因为他们实在太忙了,忙着犯错。这些“WM”阵型的理论家反对着“MW”阵型的理论家,两者其实相同,不过是互相颠倒,他们操着一种混杂了科学学问、战争宣言和诗情画意的语言。他们说起话来总是使用复数形式,因为他们人还不少。
足球博士们的语言
今天下午在团结必胜足球俱乐部的球场进行了一场比赛,让我们把观点总结一下,制定出一个关于比赛中出现的战术、技术和身体问题的最优化的方案,这个问题毫无疑问要求复杂细致的分析,不允许简化了事,也不允许弄得含糊不清、模棱两可,这在过去、现在和永远都有悖于我们为服务公众运动奉献终生的信念。
逃避责任,把主队输球归因于队员们的拘束表现是很容易的,但是球员们每一次接球时表现出的不可否认的过分懒散绝不是正当理由,善解人意的女士们和先生们,如此普遍的懒散和由此而来的不公正批评绝不是正当理由。不,不,绝不。服从不是我们的风格,正如你们中那些跟随我们多年的人所知,不但在我们热爱的祖国,而且在国际,甚至是全世界的体育舞台,无论在哪里我们都被要求履行我们谦卑的职责。因此,作为我们的习惯,我们将发出每一个字的每一个音节:这支努力拼搏的球队所贯彻比赛策略的内在潜力未能获得成功的嘉奖,仅仅且完全是因为球队始终无能力充分地将更宏大的进攻预期导向敌方的球门。上个周日我们就已经说过,今天我们可以这样断言,高昂着我们的头颅,绝不后悔,因为我们一直就被称作直言不讳的人,我们将继续说出事实,不管它会伤害、打倒谁,也不管要付出多大代价。
精心编织的战争
足球是战争的仪式升华,简而言之,11名队员就是街区、城市或国家的利剑。这些没有武器和盔甲的勇士驱除人间的恶魔并重申世间的信仰:每一次的敌我对峙,代代相传的古老仇恨和友爱都在这里斗争。
体育场像一座尖塔耸立、旗帜飘扬的城堡,球场四周同样有深而宽的护城河。场地中央,一条白线分割开争执双方的领地。在各自领地的尽头,伫立着为飞起的足球轰炸的球门。球门正前的区域被称作“禁区”。
双方队长在中圈按照礼仪的要求交换队旗,握手致意。裁判一声哨响,足球,这另一呼哨带风的物体,动了起来。足球前后游走,一名球员俘获了她,带着她一路向前,直到他被铲倒在地、四肢摊开。受害者没有起来,他俯伏在这广袤的绿色中。有声音从巨大的看台传来,那是敌方人群发出的友善吼叫:
“¡Que se muera!”(西班牙语:他死了!)
“Devi morire!”(意大利语:去死吧!)
“Tuez-le!”(法语:杀了他!)
“Mach ihn nieder!”(德语:让他失望!)
“Let him die!”(英语:让他去死吧!)
“Kill kill kill!”(英语:杀!杀!杀!)
战争的语言
按照既定战略,有效地利用战术变化,我们的队伍快速冲锋,突然出现在毫无准备的敌人面前。这是一次野蛮的进攻。当我们的军队入侵敌人的领土时,破城槌在防护墙最脆弱的侧翼凿开了一个缺口,随后渗透到危险地带。炮兵收到了弹药,用熟练的动作到达射击位置,他拱起背准备发射,随着炮弹出膛,敌方的守卫被歼灭,这场进攻也到达了顶点。然后战败的卫兵、那位曾经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的守护者,双手捂脸,跪倒在地,而那位射杀他的刽子手则朝欢呼庆祝的人群高举着双臂。
敌人并未撤退,但是他们的蜂拥而至没有在我们的战壕中散布恐慌,他们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我们全副武装的后卫,在我们那如雄狮般战斗的战士的英勇无畏面前,他们射出的弹药全都喑哑无效。当我们的两个战士在战斗中被撞倒,人们会徒劳地呼吁最严厉的判决,但是这种在高贵的足球运动的绅士规则中被视为无礼、而在战争中极为恰当的暴行仍会继续逍遥法外。
最后,又聋又盲的裁判结束了整场比赛,一声适时的哨音释放了被打败的队伍。这时胜利的人们冲进堡垒,将他们的11个英雄高高举上肩头,是这些英雄为他们带来了这史诗般的壮举,这辉煌的成就,这令他们为之流汗、流泪、流血的伟大功绩。然后我们的队长,披着再也不会被失败所玷污的祖国的旗帜,举起银色的奖杯亲吻着,这是荣耀之吻!
球场
你有没有进入过空荡荡的球场?如果没有的话去尝试一下吧。站在球场的中央侧耳倾听,没有比一座空空的球场更空旷虚无的了,也没有比失去了观众的看台更寂寥静谧的了。
在温布利大球场,1966年世界杯英格兰胜利的呼喊仍在回响,如果你仔细倾听,你还能听见1953年英格兰败给匈牙利时的呻吟。蒙得维的亚的百年纪念球场怀念着乌拉圭足球曾经的荣耀,发出一声叹息。马拉卡纳球场仍然在为巴西在1950年世界杯上的失败哀号。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糖果盒球场,半个世纪前的鼓声依然回荡。从阿兹特克球场深处,依稀传来古墨西哥足球游戏的仪式圣歌。巴塞罗那诺坎普球场的层层看台说着加泰罗尼亚语,而毕尔巴鄂的圣马梅斯球场讲的是巴斯克语。在米兰,朱塞佩·梅阿查灵魂附体的进球令这个刻有他名字的球场为之震动。1974年世界杯决赛,德国队在慕尼黑奥林匹克球场夜以继日地比赛,获得了胜利。沙特阿拉伯的法赫德国王球场的包厢镶金带玉,看台毛毯铺椅,却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回忆或事迹。
球
古代中国人踢的球是皮革做的,里面填充了麻布纤维。法老王时代的埃及人将稻草和籽壳用彩布包裹起来,做成了他们的足球。古希腊人和罗马人把牛的膀胱吹胀缝合后当球踢。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人玩的球是椭圆形的,里面塞满了马鬃。在美洲,人们用橡胶做球,其弹性比其他球都要好,西班牙宫廷编年史里就记载了赫尔南·科尔蒂斯是怎样将一个墨西哥足球弹向高空,令查理五世惊讶地瞪圆了双眼的。
19世纪中叶出现了橡胶气胆、皮革包覆的球,这要感谢来自美国康涅狄格州的查尔斯·古德伊尔的天才构想。此后过了很久,又多亏了三位来自科尔多瓦的阿根廷人托索里尼、瓦尔博内西和波罗的天才发明,无带足球诞生了。他们给球胆加了一个充气阀门取代了过去用来扎紧气口的气带,这样,自从1938年世界杯以后,球员头球时就不会因为气带而受伤了。
在20世纪中叶以前,足球一直都是棕色的,然后,足球变成了白色。我们那个时代的足球则在白色的背景上饰有不同的黑色图案。现代足球最大直径为60厘米,重量不足0.5千克,老式的皮革足球在雨天环境下几乎就动不了,而新式足球穿上了聚氨酯聚乙烯泡沫材料做成的防水外衣,能够比皮革足球移动得更快。
人们用各种名称来称呼足球:球体、圆球、玩意、皮球、飞球、飞弹。在巴西,足球毫无疑问是一位女性。巴西人把足球称作胖墩、肥妞,或者宝贝儿、姑娘,并会给她起一个类似于穆里尔、莱昂纳或玛格丽塔这样的女孩名字。
当贝利在马拉卡纳体育场打进他的第1000个进球后,他深情地亲吻着她——足球。迪·斯蒂法诺在自己的房子前为她建了一座纪念碑,上面是一颗青铜制的足球,铭牌上写道:谢谢你,老姑娘。
她忠贞,在1930年世界杯决赛中,对阵双方都坚持要求使用自己的足球。如所罗门王般明智的裁判决定上半场用阿根廷人的足球,下半场用乌拉圭人的。结果阿根廷赢了上半场,乌拉圭胜了下半场。她有时也会薄情寡义,在飞行途中改变主意,划着弧线远离球门,拒绝进球。你看,她就是这样容易生气。她不能忍受出于泄愤而被粗暴地对待或击打,只有爱抚、亲吻和哄骗才能够让她在球员的胸前或脚下安然入睡。她骄傲,可能还有一些自负,她从不缺乏理由:她清楚地知道当自己优雅地飞起时,她给人们的心灵带来愉悦,而当她狼狈地落地时,人们又为之心碎。
起源
足球和几乎所有其他的事物一样,最早出现在中国。五千年前,中国魔术师使球在他们的脚上跳舞,不久之后他们组织了第一场球赛。球网在场地的中央,球员不能用手,不能让球落地。这项运动从一个朝代延续到下一个朝代,正如我们从一些公元前很久的浅浮雕纪念碑上看到的那样,一些明朝末年的雕刻也向我们展现出那时的人们玩弄一个简直是阿迪达斯制造的足球的情景。
据我们所知,古代埃及人和古代日本人以踢球为乐。在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陵墓的大理石表面,雕刻着一个人用膝盖顶球的画面。安提法奈斯的喜剧中包含有诸如长球、短传、前传这样的表达……有人说恺撒大帝的双脚非常敏捷,而尼禄根本不会射门。不管怎么说,当耶稣被钉上十字架的时候,罗马人正在玩一种和足球相当近似的东西,这是毫无疑问的。
罗马军团把球一直踢到了不列颠诸岛。几个世纪以后,1314年,爱德华二世颁布王室诏书斥责这项游戏是贫贱和暴力的:“鉴于市民为拥抢硕球而引发之巨大噪音,致邪魔顿起,故禁之以上帝之名。”当这项运动已经被叫做足球时,足球比赛是暴徒们的相互打斗,而且没有比赛人数、时间长度等限制,一场比赛后留下的,是大量的受害者。一整村的人同另一村的人比赛,他们拳打脚踢,冲向球门,而球门是个在远处的风车,比赛能扩展到方圆几里地,持续好些天,夺走好几条人命。国王们一再禁止这样的血腥事件:1349年,爱德华三世把足球列为“愚蠢和完全无用”的游戏,亨利四世和亨利六世分别在1410年和1447年签署了禁止足球的法令。但这一切仅仅证实了禁令不过是吊起了人们的胃口,因为你越取缔它,人们就越要玩它。
1592年,莎士比亚在他写的《错误的喜剧》中运用足球来描述剧中角色的抱怨:“难道我就是个圆圆的皮球,给你们踢来踢去吗?/你把我一脚踢出去,他把我一脚踢回来/你们要我这皮球不破,还得替我补上一块厚厚的皮哩。”几年以后在《李尔王》中,肯特伯爵奚落道:“也不能被人踢吧,你这下贱的踢足球的!”
在佛罗伦萨,足球以前被称作“卡尔奇奥”,现在在整个意大利仍这么叫。列奥纳多·达·芬奇是个狂热的球迷,马基雅维利也喜爱踢球。那时的足球每队有27个人,分成3组,允许手和脚触击皮球,甚至可以挖对手的肚子。人们成群结队参加在最大的广场或是亚诺河冰冻的河面上举行的这种比赛。在离佛罗伦萨很远的梵蒂冈的花园里,教皇克莱门特七世、利奥九世和乌尔班八世常常卷起他们的法衣去踢“卡尔奇奥”。
早在公元前1500年,墨西哥和中美洲的神圣仪式中就用一个塞满东西的橡胶球祭祀太阳。但是我们不知道足球在众多的美洲地区是何时出现的。玻利维亚亚马孙地区的印第安人说他们从太古时代就一直踢球,那是一种在两根柱子之间踢的又大又重的橡胶球。18世纪,来自上巴拉那耶稣传教区的一名西班牙神甫描述了一种瓜拉尼人的古老习俗:“他们不像我们那样用手抛球,相反他们光着脚用脚面带球前进。”墨西哥和中美洲的印第安人一般用髋关节和前臂击球,尽管特奥蒂瓦坎和奇琴伊察的绘画画出的是他们用脚和膝盖踢球的情景。特旁蒂特拉里一幅一千多年前的壁画上画着一位乌戈·桑切斯的祖辈正用他的左脚娴熟地运球,当球接近终点时游戏也将结束:在穿越了死亡的领地之后,太阳于黎明时分到达,然后,鲜血洒出,旭日东升。据人所知,阿兹特克人有牺牲胜利者祭祀的习俗,断头之前,在他们身上涂以红色的条纹,上帝选择的供品将献出他的鲜血,大地将因此而丰饶,上天将因此而慷慨。
[1]Guaranties,巴拉圭原住印第安人。
[2]特奥蒂瓦坎(Teotihuacan),坐落在墨西哥波波卡特佩尔火山和依斯塔西瓦特尔火山山坡谷底之间,距墨西哥城40公里,是印第安文明的重要遗址;奇琴伊察(Chichen-Itza),古玛雅城市遗址,位于墨西哥尤卡坦州南部,是古玛雅文化和托尔特克文化的遗址。
游戏规则
经过多个世纪的官方取缔之后,不列颠诸岛最终接受了它们命中注定的足球。在维多利亚女皇时代,足球不仅作为一种平民习俗为人接受,而且作为一种贵族美德受到欢迎。
社会的未来统治者们在大学校园里学习如何在足球比赛中战胜对手。在那里,上流社会的纨绔子弟挥洒青春的激情,磨炼他们的意志,学习忍耐,砥砺智慧。在社会的其他阶层,因有了工厂和车间的存在,工人们虽然不需用足球来检验自己身体的极限,但是这个工业资本主义的故乡的统治者们发现,足球,这个大众的宠儿,给穷人带来了愉悦和慰藉,使他们免生罢工或其他邪恶之念。
1863年秋天在一个伦敦小酒馆里,12个英国俱乐部签署了一纸君子协定,现代足球形式由此诞生。这些俱乐部同意遵守1846年由剑桥大学制定的规则。在剑桥,足球和橄榄球分道扬镳:允许手触球,但是不准用手带球,严禁踢踹对手。“踢踹动作只能以足球为目标。”这是规则警告之一。过了一个半世纪,还是有人因为两者相似的形状,分不清足球和对手的脑袋。
伦敦协议中没有规定球员的人数、球场的大小、球门的高度和比赛的时间。球赛能持续两三个小时,每当球飞远的时候,球赛的主角们可以抽烟聊天。彼时还建立了一个现代规则:越位。在对手的背后射门得分是不诚实的。
那时候球员没有特定的场上位置:他们全都欢快地追着球跑,想到哪儿就到哪儿,每个人都可以随意改变位置。在1870年左右,苏格兰人开始按后防、中场和前锋来组织球队,此时每队有11名队员。从1869年开始,不允许任何球员用手触球,连用手捡球,然后把球放好来踢都不允许。1871年这个禁令的例外诞生了:守门员可以用他的整个身体阻挡进球。
守门员过去保护的球门是一个比今天的球门窄而高的方形堡垒,由两根立柱系一根带子组成,带子高于地面5.5米,1875年带子被一根木制的横梁所取代。过去在立柱上刻线来记录一个个的进球,现在采用了电子记分板,不过原来“刻上一个进球”的含义就消失了。在有些国家球门被称作“拱门”,而守门员则叫做“拱门守护者”,但是球门上都是直角并没有弧度,这大概是因为英国大学的学生们过去用校园的拱门做球门吧。
1872年,裁判出现了,在此之前球员们是他们自己的法官,他们自己处罚犯规的球员。1880年,裁判手中有了计时器,他成了决定比赛何时结束、谁被罚下场的法官,但是他仍然只能在边线上喊叫着执法比赛。1891年裁判第一次踏上了球场,吹罚了历史上的第一个点球,并踱了12步指定了罚球地点。有一段时间英国的媒体对点球青睐有加,认为它保护了处于球门前的进攻队员,那里像是难以置信的屠宰场,《威斯敏斯特公报》就曾刊登过一串为球场暴力致死致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单。
1882年英国足球当局引入了掷界外球,8年后用石灰画出了球场区域,并在球场中央画出了中圈。同一年给球门加上了球网以截住皮球,并消除了是否进球得分的疑问。
19世纪过去了,随之而去的是英国对足球的垄断。1904年,国际足球联合会(FIFA)成立了,从此以后全世界范围内足球和脚之间的关系都由它掌管。此后出现了很多足球锦标赛,在所有这些比赛中使用的规则与英国最初采用的没有太大区别。
[1]1863年10月26日,英国人在伦敦成立了世界第一个足球协会,同时制定和通过了世界第一部较为统一的足球竞赛规则,并以文字形式记载下来。这一天被公认为现代足球的诞生日。
[2]“to score a goal”本意为刻上一个进球,“score”有“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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